眠里梦三月

讲故事的人。

【伊凡】雏菊花开

*凡妮莎自述,角色死亡提及,我流造谣。



“姓名?”

“V。”

“来报案的?”

“不,我是来自首。”

“……你犯了什么罪?”

凡妮莎终于抬起头,明亮的眼眸直视面前的两位警察。“我杀死了,我的爱人。”


“我与他相识在,我还活着的时候。那时我们都很年轻、都很张扬,对未来有无限的憧憬。我知道巴别塔的危险,但年少的轻狂,他在身侧的心安,我决然地奔赴一场没有回路的杀宴。”

“这个世上存在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,它不仅是人们口口相传的轶闻,更可能是某片土地上真切发生过的。面对未知,大多数人惶恐,少部分人新奇,但只有真正见过的人才知道那是甚么、恐怖的情状。即使意志再坚强的人,长久以来也会疯掉,何况他们、我们,还要一次又一次经历死别,可能是某天擦肩而过、仅有一面之缘的同事,又或者是昔日朝夕相处的友人。你说,他们又怎么能像钢铁般连轴运转呢?”

“我的爱人,伊桑,他的职位是心理医生。他是一个包容宽和的人,脸上总是洋溢笑容,仿佛世间一片光亮,没有丝毫灰尘。但我知道他的苦楚,他承担了太多太多、来自别人的痛与恨,浓烈杂糅的情绪直白地铺在他眼前,他是画家,擦去暗沉填上新的色彩,让他们重新焕发。可是,一张画修改了太多次,纸张也会烂掉。”

“他有段时间常常沉默,无言地拥抱我,我也拥抱他。他不止一次问我,这样徒劳的修补有用吗?但不曾等我开口,他就如往常般扬起笑容,问我想吃什么,问我累不累,这样轻易岔开了话题。”

她说到这,停了下来,陷入良久的静默,两位警员倒也不恼,只是一直等她。

“他修补的最后一张画是他自己。”

“你们听过忒修斯之船的故事吗?”

他们相望、对视、点头,但不知道她突然插入这一句的原因。

“我是那艘,船。我是致使他破败的原因。我是被延续的罪。”

“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,他变得固执、孩子,同时更加痛苦。”

“他做了一场黄梁大梦,梦里是无法追溯的昨日,有我、有他,有未曾发生的一切。”

“后来,我见到了五个男人,老的、年轻的,像我们……不,是比我们更加鲜活的。他们打碎摇摇欲坠的虚妄,让一切回归残酷又不得不直面的真实。”

“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,但总之我并没有像预料中消散。唉……我又活了下来。”

“可能他的存在终究是个隐患,他并没有如happy ending中的那样被,救赎?或许。”

凡妮莎轻笑了一声。

“准确来讲他越活越回去了,真的比孩子还要固执,固执地挽留一段不可追忆的时光,固执地留下我。”

“我们过上了亡命天涯的生活,这只是个比喻,它当然存在夸大的成分。但我们的确要不停地走、不停地逃,没有片刻的温存,只是冰冷、冰冷的逃亡与躲藏。”

“其实没有人想要他的命,他们也不想要我的命……可毕竟我的存在,我现在的存在就跟我从前要解决的事物一样。我的生命是沾满了污渍的。”

“我不像那位大小姐,残存了一口气,我跟两位早已离世的同事一样,是靠着一些不被允许的手段活下来的。所以我也该跟他们一道,去我们该去的地方。”

“我的爱人,他不答应我的请求。从前、现在、不会存在的未来。我每天看他,死尸般地躺在他的身侧,他的心跳蓬勃有力,而我是失却温度的。每个夜晚,他都辗转反侧,惊醒、然后起身,无言地没有任何动作,只是这一次我不能再拥抱他。”

凡妮莎掩住脸,颤动着肩膀,从动作来看她是在哭的,可再放下手时她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。

“所以我杀了他。”

“我杀了他,将他埋在一片白色的雏菊花下。他从前会捧着一大束的小雏菊来找我,他说,白色的,跟我很衬,每次看见它都会想起我。”

“我怕他孤单,怕他寂寞,花了所剩无几的积蓄,买了很多很多,来陪他。那里没有阴谋算计,没有利益纠纷,没有故人的尸首,没有一次又一次的分别。”


“小姐,你讲完了?”

她平和地点头。

两位警员又相视,捻着语气开口。“抱歉小姐,我想比起警察局,您可能更需要一名医生。”


从警察局出来,已是日暮西沉之时,行人匆匆忙忙赶着回家。凡妮莎与周遭格格不入,她孤身走在街上,不知道该去哪,也不知道该做什么。

她逛逛悠悠,又来到了埋葬伊桑的地方,那是一片很小的花园,无人问津。

凡妮莎蹲下身,伸手抚过墓碑——那么称其实也不合适,那只是一块粗糙的木头,被她刻下了伊桑的名字,倘若不细看,只会把它当作一个不起眼的标识吧。

她眼神温柔,含着笑意,也不嫌木头的脏,前倾在上边落下一吻,就像她在伊桑难得熟睡后做的一样。

“晚安。”

凡妮莎起身,毫不留恋地离开了。


我的爱人会迎来永昼,他会远离惶惶不可终日的流亡,远离一切悲伤与痛楚。

从此也远离我。


可我甘之如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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