眠里梦三月

讲故事的人。

【楚媞】假设这是一个假设

  楚安农给媞卡写了一封信——当然,用的泰语。他是一个极少与人通信的男人,虽然他干的是翻译的活,读过不少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,也能流利地用中文表达那些词句,可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,他知道那些是外国作家的,不是他自己的。他的脑袋里只装了各类读不懂的书,只怀着一颗对爱情充满憧憬的心,那些个文人墨客的诗句情话他可讲不出来一个字,他只会干巴巴地盼着有谁瞧上他,讲一句“喜欢”,说一句“爱”。

  楚安农在刚成年的喜欢过一个姑娘,比他年长两岁,温柔可人,算是他的学姐,经常给他带他热衷的爱情故事看。他在毕业那天——学姐受老师邀请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,找了个时机与她表了白。本就呆愣青涩的小伙子头一回遇上这种事,支支吾吾地也没把前几天练的话说个明白,学姐疑惑、学姐不解,但学姐比他大,心思又细腻,有些事不说也能猜到。所以学姐伸手在这个比她高的青年头上揉了两把,无奈地说:“小楚啊,别被故事迷了眼,你要好好看清自己的心。”

  楚安农当时可没听进去,喜欢的姑娘近在咫尺,精心策划的表白又一团糟,只知道这下不成了,耳朵一阵嗡鸣,哪还有心去听哪怕半个字。

  也是自此,开始了楚安农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的“求爱”之旅。

  他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,对于爱情渴望的火焰熊熊燃起,这颗种子仿佛一夜之间长成了大树,支着他挺起背鼓起勇气,用一开始的结巴变成能顺溜随口地吐露喜欢,却也让感情变得廉价,最终目的只为了结婚。楚安农的心,像随着十八岁那年他的耳朵一道嗡嗡作响,听不进别人的真情假意,也透不出一丝真诚。

  当然,也没人对他有真情。

  从十八岁到三十九岁,他已经过半的人生被斩成了两段。一段是对生涩隐晦的外国书孜孜不倦的追求,充满着少年对知识与爱情的向往,在对学姐表白的那天毫不留情的戛然而止。一段是向往变成了执着,执着又成了执念,那些个美好的爱情故事都变成了天边云水中月,而楚安农能抓住的只有现实,现实是什么?是茶米油盐,是能领上红本本的婚姻。

走到三十九岁,楚安农已经不指望谁春心萌动真正爱上谁了,找个愿意嫁给他的女人结婚就好,他一辈子就盼着这目标呢。

  在被旅行团那位聊得正好的女士甩了之后,一直乐观的“常败将军”也终于吃不了消——或许对他而言这是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了。楚安农转头便换了机票飞去泰国散心。

  可楚安农未成料想这一散,是把自己的心散在了那个名为“布落里”的村子。


  那个女人叫媞卡,紫色的长发,沉着温柔又隐约带着悲伤的气质,为她增添了一份神秘与引力。但这些在楚安农眼里都不是什么重要的,重要的只有一件事,她愿意嫁给自己,准确而言,是直接称呼自己为“丈夫”。天晓得她这一声,是要让楚安农的心都飞了出来,一直以来的愿望触手可得,他当机立断便开展了追求,亦步亦趋地跟在媞卡后边。

  即使在这过程中他发现了媞卡的诸多不对劲。

  楚安农不是个傻瓜,除了那位日本的作家,神话怪谈就属他读得最多,他只是看起来呆,心可跟明镜儿似的嚓嚓亮。就像他行动如此热烈,眼底却始终没有波澜,他丝毫不因这个女人沉沦,能让他沉沦的只有“婚姻”二字。

  楚安农从始至终都是那么认为的。


  在布落里那些个惊险刺激不为人道,若真想去探寻一二,或许你可以等一个叫森玄星的作家的新书,说不准就是由这改编呢。楚安农对每一个好奇这段过往的人都是那么说的,也算给某位已成大作家的人再增添点名气。

  楚安农盯着眼前空白一片的信纸,游了魂,飘飘荡荡回到多年前的布落里。

  那大抵是称得上“决战”的,他们先左踢那个老和尚,又一拳揍倒了小和尚,最后满含怨恨的女鬼来到半残不残的他们面前,开展了最后的死斗。

  但这都是“他们”的事,跟他楚安农没半边关联,也不知是为何,在那惊心动魄的时刻他竟是一头栽倒了下去,不省人事。等再睁开眼时天已是蒙蒙亮,一看便知至少过了半天不止。他从病床上爬起来,一数,一二三四五,带上自己六个人一个不缺,看样子那定是大获全胜。楚安农想,自己该是为缺乏最后的战役有些失落与惭愧,也该是为自己活了下来感到庆幸,他应该高高扬起嘴角像个孩子一样为了劫后余生而喜悦,所以他扯了扯自己的嘴,试图咧开一个笑,却听见日影凉说。“不想笑就别笑了。”

  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,哦,原来自己不想笑的。那原因呢?怕是只与媞卡有关了。

  可是,那有如何呢?

  一切前尘往事早早落幕,那些爱呀恨呀不是埋在凤凰花下等着腐烂,就是随着媞卡一道烟消云散。哪有他楚安农的份啊。

  这篇、媞卡和楚安农的故事,从一开始便是无解,从最初就无人叙写。


  楚安农换了个姿势,继续盯着眼前的白纸。他从没给人写过信,即使之后把情话倒背如流,他也只会捧着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字发消息。他始终认为写信,就是把自己的心交与了对方,再惴惴不安地等着对方把她的一颗寄回来。

  他认为写信要真、要诚,可他很久没有真诚过了,连着在布落里的那段时间真情假意得自己都分不清。所以此时他的脑袋空荡荡,比他十八岁时给学姐表白还要空,好歹那时候他为此演练了不知多少遍,但这次却像一时兴起,也许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中个是非真假。

  楚安农认认真真回想了一遍媞卡的模样,他可以编造出许多思念她、赞美她的话语,但那都是无用功,他讲得随意,听的人也随意,更何况那位他心底的听众一直缺席。

  他思来想去,翻来覆去,月亮落下,公鸡都开始打鸣,新的一天已经到来。

  楚安农忽然想起,原来明天是礼拜一。

  于是他提笔,写道。

  “现在是九月一号的后几天,在中国,小孩都去上学了。我偶尔会梦到我们结婚后的生活,算算日子,我们的孩子也会是其中背着书包的一个。”

END

  

*如你所见这是一份十分深夜的短打,结尾的楚安农大概就是翻来覆去到这个点。最初的想法就是看了一眼日期,想到楚安农做梦,梦到礼拜一他接送他跟媞卡的小孩上学,心情复杂地爬起来不知所云,倒是被我絮絮叨叨扯了挺多。总之本人也不知所云了!但是写得很爽,祝楚媞幸福美满我盖上被子闷头大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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